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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2章 第72章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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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们会分手的理由, 其实真的很普通,没有什么值得摆上来絮絮叨叨的隐情,也没有那么多自以为的委屈和牺牲, 更不是所谓的为了不连累你所以不得不放弃你的俗套剧情——至少唐北檬并不这么觉得。

她会选择分手,就说明她才是那个先放弃的人,这一点也不委屈,也没有那些荧幕里爱情故事的伟大。

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。

她就是那个最坏的人。

理由很纯粹, 只不过是世间所有情侣分手理由中最最最最普通的一种——当时的她们已经不合适了。

因为人生轨迹的不一致。

因为祁一柠要去向更好的未来,而唐北檬……那个时候似乎只是在不停地朝着崩坏的边缘走去, 并且这种崩坏,她完全无法控制。

尽管她试图去努力,试图控制自己。

也做了很多很多努力, 想要继续攥紧这段被她所珍视的关系。

直到分手后, 她却只能庆幸能在自己内心最完整最美好的时候遇着祁一柠,

但可惜,地不利, 人不和, 也没有天时。

她再怎么努力想要抓紧祁一柠,最后还是只能狠着心逼自己放开。

把自己打碎再重组起来。

是一个特别特别特别痛苦的过程, 唐北檬特别怕痛,但是不得不选择这么做。

有个说法特别对,父母是拦在死亡面前的一道墙。

或许“死亡”换成“成长”这个词, 也是说得通的。

唐北檬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。

可在唐先生去世之后,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原本的童话世界崩塌, 面临着的只是这个残忍又冷漠的现实世界。

她极力地劝诫自己这没什么, 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一如既往的积极乐观, 但其实她无法控制自己慢慢走向崩坏, 这是一段尤其痛苦的过程。

特别是在这段过程里,还会涉及到祁一柠。

事情始于那天晚上。

她第一次真切地面临了张琪丽,面临了失去城堡的世界。

慌乱,无措,痛苦,折磨,难堪……所有的情绪奔涌而来,让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全然一新的世界。

嘈杂的夜晚,看热闹的人很多,巷子里围着水泄不通的人,认识她的,不认识她的……全都聚集在一起。

无数道目光聚焦在她身上。

或是好奇,或是惊讶,或是可怜。

像是无数条用来破开时间的分割线,一条一条,划在她身上。

她其实并不疼,只是觉得奇怪。

为什么这些人都会用一种“我早就知道你唐北檬不是表面上这么无辜”,或者是“你看起来很惨很失败但你应该也并不是一点错都没有”的眼神看着她。

仿佛她就理当如此承受一次这样的磨难。

才能真正认识这个世界。

才能和这个世界的其他人一样。

才能被那些看热闹的人所接受。

她被林殊意护着,祁一柠也护着她,拼命将张琪丽扯走。

林殊意尽量挡住她的视野,不让其他人看到她的样子,或者是不让她去看那些人。

可那时候的林殊意大概也是第一次面临这种状况,她的慌乱不比唐北檬少,她还是挡在唐北檬身前,捂住她的耳朵,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,然后一字一句地说着,

“没事的,唐北檬。”

“她不可以怪你。”

“所有人都不可以怪你,你别听,别看。”

“我和祁一柠会保护你的。”

唐北檬很幸运,幸运到就算到了这个时候,也仍然有人愿意护着她,也仍然有人愿意挡在她前面。

她们都希望她不受到伤害。

“我知道的。”

她轻声说着,没有任何情绪。

因为她并不知道自己应该产生什么情绪。

当时的情况很乱,很吵。

唐北檬甚至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,来面对这样的状况。

是应该强撑着说我没事,还是应该放肆大哭,宣泄情绪。

她无法做出合理且符合她们期待的选择。

她只能恍惚着往祁一柠站的巷口那边看。

灯光摇曳,路灯下飞虫横冲直撞。

祁一柠被张琪丽攥住领口,发丝凌乱,摇摇晃晃,死咬住唇,眼底的光熄了又亮,白净的脸和脖颈上多了几条触目惊心的划痕和血丝。

许是感受到她的视线。

祁一柠也抬眸看了过来,涣散的目光在她这边聚焦,漆黑瞳仁里映着明明灭灭的光,被几缕路灯光束切割分散。

红着眼眶,张唇说了几个字。

听不清,但唐北檬可以猜到,祁一柠说的是,

“没事的,唐北檬。”

唐北檬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和动作,可她还是勉强朝祁一柠笑了一下,像以前一样。

她很想将自己维持在之前的状态。

可还是忍不住发着抖,颤栗,害怕。

近在咫尺的林殊意感受到她的情绪,慌乱无措地拍着她的肩,安慰着她,

“没事没事,祁一柠也没事,她力气很大的,不会受伤。”

“可是阿殊……”

唐北檬仰头望着林殊意,她打断了林殊意的话,眼眶泛着止不住红,哽咽着,呜咽着,

“你看起来很害怕。”

“祁一柠她也,看起来很痛。”

*

唐北檬一直都在反思自己在那段时间的心情。

其实她真的是个很糟糕的人,糟糕到只顾着自己。

第一次。

祁一柠因为要照顾她,要陪着她,没能再去省外公司的实习的时候,她一开始不答应,可后面还是被祁一柠说服,甚至之后还一直在用尽全力说服自己,其实海临市有很多公司都很不错,就算不去省外也不会再耽误什么,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
因为如果现在没有祁一柠的话,她恐怕不知道怎么维持自己如此糟糕的现状。

在那个当下,她需要祁一柠,没办法离开祁一柠。

第二次。

她看到祁一柠手机里的还款短信后。

一夜没睡。

太多的事情涌到脑子里,她在用尽全力地想,要如何正确处理好这段因为她已经悄悄发生了太多变化的关系。

直到第二天,祁一柠打了电话给她,一切照常,语调温和,问她有没有吃早饭,今天打算做什么,要不要见面。

她憋住自己喉咙里的呜咽,尽量维持着正常的语调,说要见面,要一起去吃那家她盯了很久的日料,就在学校附近。

挂了电话后,她捂住脸失声痛哭。

她舍不得。

她实在是,太舍不得这么好的祁一柠,所以她决定要再试一试,再多试着抓住祁一柠,只要不让自己这些糟糕的事情影响到祁一柠,不让自己的不幸传染给祁一柠就好了——她当时单纯地想着。

那时候,她还觉得自己可以完全把祁一柠择出来。

她把自己所有的包包、项链……值钱的东西都处理好,然后找到张琪丽,哭着求她把祁一柠的钱还给她,求她再给她一些时间,她会努力分期把钱还上,直到把所有的债还清之前……她保证自己会带着这份愧疚和自责继续生活。

只要不把祁一柠扯进来,她可以永远被桎梏于这个永远不会再感知到幸福的牢笼里。

兴许是前面的二十年过得太舒坦了,现在报复来了,她可以接受,该怎么折磨她都可以。

唯独不可以是祁一柠。

绝对不可以是祁一柠。

张琪丽答应了她,暂时没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,包括林殊意,也包括祁一柠。

祁一柠会选择这样做没错,如果是她的话,她大概也会这么做,这是因为祁一柠把她放在一个很重要的位置才会选择这么做,所以,她不能让祁一柠失望,她要和祁一柠说她已经知道了祁一柠做的这些事,但不能因为这些事和祁一柠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争吵。

她不想让祁一柠因为心疼她,而把自己本该美好的生活抛弃。

她并不打算瞒着祁一柠,她本来抱着一种自欺欺人的侥幸,应该不会有下一次了,所有的问题和事情都安排好了,张琪丽不会再来了,祁一柠也没有其他债主的联系方式。

她的生活有在慢慢变好,只要好好工作赚钱,她总有一天能把所有的钱还清,不会再把祁一柠拖下泥潭。

所以她决定和祁一柠坦白,在她整理好自己的思绪之后,在她收拾好自己破败的心情之后,在她找到一个和祁一柠谈论起这件事也不会吵架的方法之后,

她一定会和祁一柠坦白。

那时候,她觉得她到死也不会放弃祁一柠,所以她不会欺瞒祁一柠任何事。

她原本是这么想的。

但是,真的有第三次。

沈女士确诊了抑郁症,在她完全没料到的情况下,在唐先生去世之后,沈女士整日忧心忡忡,她只以为是正常反应,却没往这边想过。

直到她某天回家后发现沈女士割腕自杀未遂。

直到沈女士确诊,她还恍恍惚惚,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家人、朋友和恋人,都因为她变得越来越糟糕。

是她没注意到沈女士的异样,每天忙着学校和便利店兼职,回来之后也不怎么和沈女士说话,因为累,因为看见沈女士就会想起唐先生,甚至因为沈女士总是每天以泪洗面而害怕去面对沈女士,因为每一次攒起劲去和沈女士说一些开心的事情,沈女士总是笑得那么勉强,最后所有的话题也只是会回到“她们为什么会这么不幸,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”这个问题上……所以回家之后她宁愿把自己闷在房间里。

她真是太糟糕了——唐北檬坐在医院凳子上的时候,禁不住这么想。

她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有多爱沈女士,可现在的沈女士让她很累——因为沈女士的多次割腕,所以回家之后第一时间跑去厕所看有没有血迹,每过一个小时和沈女士通一次电话确定她是否安全……

大片大片的事情全都朝她涌过来。

她甚至没来得及去思考,这样的自己,在其他人看来是不是也是这样,比如说祁一柠,是不是也因为她而变得很辛苦。

在那片自欺欺人的烟雾被驱散之前,她一直觉得,只有在祁一柠面前,还可以找着拥有那么一点纯粹快乐的自己,可以肆无忌惮地吐槽今天遇到的奇葩客人,可以抱怨自己有多累,可以找点空闲时间和祁一柠见面,然后缩在祁一柠温暖柔软的怀抱里撒娇。

祁一柠不会和她哭诉什么,也不会像沈女士一样以泪洗面,只会笑着亲亲她,然后带她去吃好吃的,搂着她看电影,给她世界上最柔软最可靠的拥抱,给予她最正面的能量和反馈。

如果她继续和祁一柠说这些事,祁一柠也只会继续爱她,一次又一次地被她视作救命稻草。

她总是以为只要祁一柠在,她就可以继续撑下去。

但只要稍微跳脱出来一点去看,就会发现这其实是一种特别病态的想法,因为会完全将自己的生活动力依附于另外一个人。

对另外一个人来说不太公平。

她把祁一柠当作仅剩的救命稻草,可祁一柠理当不应该只是她的救命稻草。

但唐北檬实在是太喜欢祁一柠了,所以她尽量忽视着这种不公平,尽量说服自己,并且一直选择自欺欺人。

第一次发现沈女士割腕自杀的那天,她还没来得及和祁一柠说,就在医院遇到了周南。

祁一柠的学长,见到她后有些惊讶,问她,“唐北檬?你是祁一柠的朋友对吧,今天来看祁一柠的吗?”

这对唐北檬来说是一句信息量很大的话,她不知所措,紧紧攥住自己的指尖,几乎要将自己的嘴唇咬破,“祁一柠……祁一柠她怎么了?”

“……”周南沉默一会,大概是怕自己说错了话,有些犹豫地开口,“也没什么,就是轻度肠胃炎,我爸在住院,正好我前几天看见她也在住院,昨天就出院了好像,我听她医生说就是最近压力太大。”

昨天……昨天祁一柠还在和她说在公司上班,然后她下班之后还去祁一柠公司楼下接她一起去吃晚饭。

她们明明见面了的。

唐北檬实在是想不到,祁一柠是从医院出了院,再绕去公司,为了维持正正常常的样子,和她一起去吃晚饭。

在这样平静的表面下。

她却一直不知道祁一柠压力大,很明显,祁一柠的压力全都来自于她。

唐北檬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应对站在她面前的周南,她只想得起祁一柠昨天被风一吹就变得有些苍白的脸色,还有有些勉强的笑容。

大概是见她表情有些不对,周南又有些担心,毕竟唐北檬和祁一柠的关系比他近许多,他没想过唐北檬还不知道祁一柠住院的事情,又怕是自己多嘴,所以解释了几句,

“没事的,她就是轻微的,而且也没什么大问题,年轻人得个肠胃炎什么的都很正常,我也得过,现在基本上都不犯病了,她不告诉你可能是不想让你担心……”

他费力地揣测着祁一柠的想法,给唐北檬解释着,可越解释,到了“她不想让你担心”这句话的时候,唐北檬蹲了下去,捂住脸痛哭起来,在医院走廊上哭得撕心裂肺。

瘦弱柔软的漂亮女生,抱着膝盖埋头痛哭。

这在医院并不是少见的场面,可就算如此,还是有些人好奇地看着他们,问她怎么了。

周南有些尴尬,慌乱地掏出纸递给唐北檬,“你……你怎么了?”

唐北檬抬头看他,眼圈红得吓人,“学长,她不想让我知道,你就不要告诉她我已经知道了,我没事。”

“啊?”周南看着唐北檬极差的脸色,和极为坚定的表情,实在是有些没办法,只得点头答应,“嗯,好。”

然后他的电话响了起来,是导师的电话,他拿起电话走到一旁,接之前看了一眼唐北檬,她蹲在走廊的角落里,仍然在掉着眼泪,发愣地盯着地上的瓷砖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
周南轻叹口气,又走远了些才按下了接听键。

他的导师,也是祁一柠的导师,打电话过来让他劝劝祁一柠,劝祁一柠不要放弃出国名额。

他当时还不知道这件事,被导师一通电话打懵了,只能是答应导师会试试看劝劝祁一柠。

电话打完,他回头的时候,蹲在走廊处的唐北檬不见了。

他的目光转了几圈,也没找到唐北檬的身影。

于是只能作罢。

唐北檬当然听到了,或许该用最后一根稻草来形容这一通电话对她而言的作用,可偏偏在她跑去医院洗手间偷偷哭的时候,祁一柠又打来了电话。

她看着屏幕上“祁一柠/爱心”的备注,视野模糊得已经有些看不清,眼泪砸到屏幕上,一颗一颗,再从屏幕滑落,晶莹剔透。

接下电话之前,她逼迫自己得出最合理的结论:

她应该把话说清楚,让祁一柠不要放弃出国名额,要去国外念书,不要顾及她的想法和她的生活,只要顾好自己就可以了。

但接下电话之后,祁一柠轻轻柔柔地喊她“唐北檬”的时候,说晚上来接她的时候,她却什么也没说出来。

这是特别残忍的一件事,她发现了自己内心深处那个最自私的想法,一直被她忽略的想法。

从第一次就有。

祁一柠为她放弃实习的时候,她不够坚持,轻而易举地被祁一柠说服。

发现祁一柠替她还债之后,她仍然不够坚持,为自己找理由,瞒着祁一柠,去偷偷把钱还了,也许并不是她真的不敢告诉祁一柠,而是她不想告诉祁一柠,除了害怕和恐慌之外,她其实是隐约有些为祁一柠这样的付出感觉到所谓的安全感的。

甚至会刻意去忽略,去欺骗自己,告诉自己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,因为祁一柠就是祁一柠,如果祁一柠没有这么做的话,反而会奇怪——她会有这种感觉,尽管这种感觉被她用理智,用良心谴责,可她还是极为羞耻地产生了这种感觉。

到了现在,祁一柠生病不敢告诉她,放弃出国名额不敢告诉她的时候,她才迟来地发现,自己这种感觉有多自私。

只顾着从祁一柠那里汲取能量,却从没想过祁一柠在面对她的时候压力会有多大。

而就算在这种情况下,她还是自私地产生了想要继续抓紧祁一柠的想法,甚至无比地清楚,就算说出来了,她也仍然有很大的可能被祁一柠说服。

她舍不得祁一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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