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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0章 第180章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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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主

公主府在尚商坊的主街, 占据整整一条嘉兴街,街口竖起一座五间六柱十一楼的百石牌坊,千牛卫铁甲寒戈, 目光如炬。

为首那个年轻的千牛卫远远就看到马车逐渐靠近,一手按剑,警惕得看着窗边探出来的小脑袋。

沐钰儿倏地一下收回脑袋,扭头, 紧张说道:“被发现了。”

唐不言坐在一侧小憩, 并未睁眼,却又精准无误把人带回身边坐着。

“你这般畏畏缩缩,千牛卫定会把你拦下来盘问检查的。”唐不言捏着她手心软软的肉, 镇定说道。

沐钰儿哦了一声,正襟危坐了一会儿, 但很快又走不住了,活像屁股下面垫了刺一样, 摇来晃去,最后忍不住呲溜滑到唐不言身边, 碰的一下把人撞了一下。

唐不言一个踉跄, 不得不伸手撑住一侧,睁开眼, 低声叹了一口气。

“我们去公主府找灿珍杨会不会太直接了点。”

沐钰儿小声嘟囔着。

“是不是假模假样去灿家晃一圈比较好。”

“公主殿下不会把我们打出去吧。”

“我们若是来的时机不对怎么办……”

唐不言无奈扭头, 却正好看到沐钰儿正在碎碎念的嘴皮子。

嘴唇微微有些干燥, 唇上有些细小的纹路,偏又有些绵软的样子。

唐不言盯着那唇,眼波微动, 嘴边的话便都咽了回去。

“灿珍杨到底哪里让殿下着迷了……”沐钰儿思绪越跑越偏, 忍不住凑近, 开始异想天开嘟囔着,“长得倒是挺好看的,那身白衣服穿起来确实有些仙气,腰也细细的……”

唐不言见她越说越离谱,不由咳嗽一声。

沐钰儿眨了眨眼,无辜地看着他。

“殿下并非你所想的宽宏,这些话不要胡乱说了。”他移开视线,淡淡告诫着。

沐钰儿哦一声,认真解释道:“我就只和你说的。”

唐不言听着,心中一软,把人扶到一侧坐好:“知道了,马上就要到牌坊了。”

沐钰儿乖乖坐好,眼巴巴问道:“等会进去怎么说?”

唐不言为她理了理衣摆,随口说道:“实话实说。”

“你说公主殿下察觉到灿珍杨的举动吗?”沐钰儿压低声音,小声问道。

唐不言沉默。

“我瞧着殿下也不想被男人几句话就迷住眼睛的人。”沐钰儿低声说着,“但我瞧着殿下也不是……”

“会把人命放在眼里的人。”

唐不言叹气,伸手拍了拍她的膝盖:“少说几句吧。”

沐钰儿踢了踢腿:“少卿,你说殿下之前不想查是不是就是知道什么了。”

那日明明距离真相不过一步之远,却被公主打断,迫使这个案子不得不中断,到后面甚至牵连到苗玉莲身上。

“那若是殿下这次也不让你查,你会不查吗?”唐不言反问。

“不会!”沐钰儿大声说道。

唐不言轻笑一声:“所以公主知不知道都已经不重要了。”

两人说话间,马车被拦了下来。

“唐少卿。”门口的千牛卫早早就认出驾车的瑾微,恭敬行礼,“不知少卿可有请帖。”

“烦请顾朗将传话,京兆府有一案有些端倪,恐涉及殿下,想请殿下定夺。”唐不言的声音穿过车帘传了出来。

顾朗将眸光微动,点了点身侧的一个侍卫。

侍卫不敢迟疑,直接快马离开。

“还请少卿等候片刻。”顾朗将恭敬说道。

马车内,唐不言身形平稳,巍然不动。

沐钰儿坐立不安,连着呼吸都忍不住乱了。

“万一公主不同意怎么办?”她忍不住凑过去,趴在他耳边不安说道,“我瞧着公主就是想把此事压下去。”

唐不言偏了偏耳朵,那滚烫的气息却还是坚持不懈窜过来。

“顾朗将。”门口传来侍卫犹豫的声音,“殿下说,京兆府的事情依法办事即可,不必迁就与她。”

沐钰儿蹭的一下坐直,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唐不言。

这就是婉拒的意思。

公主并不愿见她们。

顾朗将脸上也露出踟躇之色,硬着头皮,叉手说道:“如此,还请少卿依法办案。”

马车内,唐不言脸上并无任何诧异之色,显然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。

“还请顾朗将把这个东西交给公主。”唐不言掀开帘子,露出冰白俊秀的脸颊,手中,一本扬州地理志被递了出来。

这本书不算新,边角甚至因为翻看多次,已经有些翘边,瞧着游戏年代了。

顾朗将盯着那本书,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。

“朗将不必为难。”唐不言温和说道,“殿下见了此书,便会召见我的。”

一时间,气氛有些僵持。

顾朗将按剑的手微微收紧。

“殿下不会怪罪于你。”唐不言漆黑的瞳仁注视着面前的年轻郎君,声音微微压低,充满蛊惑地继续说道,“此事,我自然可以为郎君担保。”

顾朗将抬眸看着车帘后的那张胜却在握的脸,最后咬了咬牙接过那本地理志,亲自出面去送书。

唐不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,脸上笑意加深,笑着回了马车。

沐钰儿看着他施施然做回原处的样子,不解问道:“给这个有什么用?”

“你可知殿下为东宫推选了两个女郎,裴家不多说,一个裴字便已足够上得了台面,但殿下为何选中在洛阳名声不显的吴嫣儿?”唐不言反问。

沐钰儿摇了摇头:“我本以为是吴家门风清正,吴大娘子性格坚韧的原因,但少卿若是这么问,那显然不会是这个简单的原因。”

唐不言点头:“自然也有这个原因,只是你别忘记吴家是做什么的。”

“都水监。”沐钰儿歪头,“做河道管理的,算是一个实权的肥差,只是在洛阳门户眼里太过功利铜臭,比不得裴家的书香传世。”

“吴炳盛今年在扬州做监丞。”唐不言淡淡说道。

沐钰儿似懂非懂:“可此时和吴家并无关系。”

“自然有。”唐不言捋了捋袖口,“吴家和苗家都被人监视着,为何苗大娘子遇刺了,但吴大娘子却没有这个危险。”

沐钰儿一惊。

两家门口都有莫名出现的杀手监视,可苗家那杀手却是一击不成再生一击,势必要杀苗大娘子,可吴家门口的那些刺客却是安稳不动,若不是紫电没事撅了他一下,还真不会让人起疑。

同样都有人监视的事情,乍一看好似完全一样,但仔细想来,却又是天差地别的区别。

“苗大娘子被刺杀,极有可能就是她们说的那样,两次见到凶手,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近距离见过凶手,却不妨碍凶手想要杀她灭口。”唐不言眉眼低垂,慢条斯理说道。

沐钰儿点头:“幸好苗夫人机警,不然第一次行刺就成功了。”

第一次行刺的晚上是苗大娘子身边的大丫鬟替人受过。

“其实吴大娘子也凑巧两次碰到凶手。”唐不言抬眸看人,“甚至是比苗大娘子还近的距离。”

沐钰儿脸色微变。

相比较苗玉莲的胆小,只看到一个朦胧的影子,甚至在贯韵香遇害时的竹林苗玉莲也是吓得不敢多看,慌忙逃跑,反观吴嫣儿明显大胆一点,第一次不仅到了阁楼边上,第二次甚至就在石壁的斜对面,直接看到凶手的倒影。

可凶手却没有选择第一时间杀她。

“若是凶手没看到她,就不可能在吴家大门设下眼线。”沐钰儿直接反推了一波,不解问道。“所以凶手一定也对吴嫣儿动了杀机,只是凶手为何要选一个可能只是看到过他的苗玉莲,而不是一定看过他的人。”

唐不言身形微动,靠在车壁上,只是安静地看着她说着话。

“尤其是我们已经上门了。”沐钰儿小声说道,“凶手应该比我们更急才是,可凶手到现在都毫无动作,我之前以为是凶手胆怯,但现在想来他竟然敢光明正大两次进苗府,实在不太像胆小之人。”

沐钰儿离开吴家后没多久,就让北阙的暗哨把吴家团团围了起来。

“你记得进吴家用的是什么借口吗?”唐不言反问。

“是扬州的那个吴长史。”沐钰儿神色微动,“监视吴家的人不是因为那日珍珠阁的事情,是因为扬州的事情!”

沐钰儿脸色微变:“这事还没结束!”

唐不言沉默。

“那公主殿下若是因为这个见我们!”沐钰儿小声说道,犹豫一会儿问道,“殿下不是不理朝政吗?”

唐不言看着垂落在膝上的发带,小猫儿无知无觉地蹲坐着,大眼睛不谙世事地看着某处,未经风波,便显不谙。

“你觉得殿下……”唐不言把那带子握在手心,抬眸看她,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平静,“当真,无欲无求。”

沐钰儿一怔。

千秋公主这些年回旋于陛下与姜家与东宫间几多波折,一直尽心竭力,在朝野风评极好,哪怕有些私事上的弊端,但和前朝比起来也不过是小事,是以朝野对这个公主殿下一向是夸赞有加,声望甚至超过东宫。

毕竟东宫实在,太扶不起来了。

唐不言叹气,把手中的发带放回她背后,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:“无需多想,先把此事解决,至少让苗玉莲可以平安。”

沐钰儿心思浓重地坐了回去,眸光闪动,可到最后还是没有说话,只是坐了回去。

就在两人沉默间,外面传来一骑快马的马蹄声。

沐钰儿立刻透过车帘往外看去。

只看到那个顾朗将正远远走来,眨眼的功夫就勒紧缰绳,马蹄高悬,停在唐家的马车前。

沐钰儿透过缝隙盯着那人,只听到顾朗将满头大汗,翻身下了马,叉手,恭敬说道:“公主殿下有请。”

沐钰儿眨了眨眼,下意识安静地扭头去看唐不言。

——公主殿下见他们了。

——用一本似而非似的扬州地理志。

唐不言只是坐着,眉眼不抬,神色冷淡,就像一尊精雕细琢的玉人,连着呼吸都微不可闻。

马车缓缓动了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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