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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章 第 35 章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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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便是情根仍在, 仙尊以为凭我的心性,还会肯与你重来吗?”

过往的画面一遍遍地在玄苍脑海中反复浮现,季子随曾经与他说过的恩爱话语又与此时的言语重合。画面与言语不断闪现, 一时之间, 玄苍只觉得胸闷难耐,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
他定定地看着季子随,喉咙像是被厚重的棉絮堵住,艰难开口:“子随,我只是想跟你谈谈。”

他从九重天赶去慈悲殿,又动用天地法则找来鬼界,可迎接他的不是季子随的笑脸, 而是一句更胜一句寒的话语。

“仙尊不必多言。”季子随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就不再去看他,只是考虑到慈悲殿的处境,到底是加上一句, “若仙尊只是来查看天柱的,那之前的话便当我没说。”

气氛瞬时变得无比凝固,玄苍只觉得满腔的欢喜被活生生地挖出,只剩下冷风不断地灌入心口中。

琼金以为季子随的话会激怒他,侧身一步落在后面, 警惕地看着他。

季子随的眸光太过冷清, 看向他时犹如初冬吹过的风, 没有半分柔情。

朱褐色的菩提佛珠缠绕在他的双手之上, 时刻提醒着他如今的身份。

看着那如高挂在苍穹冷月般的背影, 玄苍的脑子突然清醒了那么一点点。

季子随没有情根, 他无法对自己生出情意。

那些他自以为的回忆对他来说不过是一段没有熟悉感的前尘往事, 唯有一心向佛才是他所求的。

玄苍望着暗沉的天色, 手指握拳在不断地收紧, 直到掌心鲜血淋漓刺痛无比,才让他艰难地认知到这一点。

他的情根被自己拿走证道,自己当初的计划出了纰漏,导致情根已与道基彻底融合,季子随也没有如计划中那般躺在千年玄冰中等待着他归来。

世事无常,即使他身为九重仙尊,也无法逆转时光改变这一点。

没了情根,他是真的不爱自己了。

承认这个事实虽然令他心生痛苦,但也令他的思绪终于在正常运转。

被遗忘的愤怒和被爱人遗弃般的痛苦令他神魂发昏,直到今日,但他的目光再次被季子随那身僧袍充斥时,他的大脑徒然清醒。

这不能怪季子随,都是自己没有顾全好的错。

想到这,玄苍已经彻底地冷静下来。他的目光慢慢收回,眸中翻滚的情绪逐渐平静,倒恢复几分身为仙尊的冷傲神姿。

黏着自己的目光徒然一松,季子随眉心渐渐舒展,他以为玄苍在自己三番五次的说明和拒绝下该是想通了。

然而时刻警惕着玄苍的琼金并未等到他任何出格的举动,反而从那双狭长凤目中看出几分清醒和柔情。

琼金却没有感到放松,反而浑身寒毛竖起,大鹏鸟的预感让他对面前的玄苍的警惕在一瞬间拉到了最高值。

“子...佛君所言甚是。”玄苍艰难改口,话音徒然一转,“即使慈悲殿拿出玄武精,青龙髓和凤涅石的量也远远不够修复两界天柱上的裂痕。”

“之前我便来查看过鬼界的天柱,只是神识遍寻其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。”

“若我与佛君联手,慈悲殿与四方仙庭共同出手,说不定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。”

如果有两全其美的法子,就能成功同时保住仙界和人界的天柱。

在他话音落下之时,季子随就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,他终于再次转身,目光轻轻地落在玄苍身上。

这是自两人重逢以来,他第一次正视玄苍。

玄苍被他的目光一扫,心中莫名地出现几分紧张来,他抿了抿唇后才慢慢开口:“我乃九重仙尊,守护仙界安危本就是我的责任。”

他没有说谎,他自被师尊收在膝下之始就知道将来自己必等九重仙尊之位,他能轻易地站在仙界之巅,所需要付出的就是维护好仙界安危。

然而,季子随并不相信他的态度会转换得如此之快,眉心的红印产生细微的皱痕,“仙尊的责任是在仙界,而不是在人界。”

“仙尊愿意与慈悲殿联手,真正想要的又是什么?”

这世上从来没有白得的好处,季子随十分明白这个道理。

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?

【待你位于九重仙尊,你将站在仙界之巅,星云日月皆在你手中,天地中的一切你将唾手可得。】

这是他师尊卜浮仙尊在即将坐化时对他所说的话。

在他入道之始他就知道无情道是三界最强的道,会赋予他在三界中至强的修为和实力,无数的仙人会匍匐在他的座下,天地间的任何珍宝法器任由他挑选。

他成功地执掌了四方仙庭,也成功地成为了九重仙尊,甚至为了成就大道去下界渡劫。

他成功飞升了,却在淬取完道心睁开眼之时看到季子随死在他面前。

无情道大成之际道心微颤,他再也无法忘记那鲜血染红皑皑白雪的一幕。

那他如今要的又是什么呢?

当玄苍与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对视时,差点稳不住好不容易按捺住的心神。

季子随并不相信他的话,实在是因为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宛如丧失理智。

“仙尊不必勉强。”他的嘴角甚至浮现一抹温和的笑容,看着他的眼神与看着路边的花草并无不同,“你想办法修复仙界的天柱,我想办法修复人界的天柱,这并不冲突。”

他甚至在想,只要玄苍不如之前那般疯魔地说一些话,两人之间或许是可以好好交流的。

玄苍被那眼神中的疏淡刺了一下,差地陷入不甘的心神及时清醒过来,“没有勉强。”

他定了定神,喉咙里被堵塞的感觉总算好了那么一点,朗声道:“三界天柱存在一定的联系,下界天柱一旦坍塌,对仙界并无好处。下界失去的天地法则会导致三界天地法则不全,最终的结果是其它两界的道途延续受到难以修复的恶果。”

季子随长期生活在慈悲殿,佛修讲究的是修心入道,对这方面了解得倒没有那么透彻。

闻言他不免思考了会,月白僧袍衣摆在昏暗中划出一道月华般的弧线,他双手合十,正色道:“仙尊所言极是。”

没想到,不再纠缠他的玄苍仙尊倒是多了点可取之处。

许是他眼底的意思太过明显,玄苍正想再解释两句,就听见他说:“如此说来,仙尊此举并不是想得到什么,而是出于对道途延继的担忧,倒是我着相了。”

他不在意玄苍是如何想通的,只要问题得到真正的解决就行。

琼金却不相信他如此好心,手中长剑始终未放,眉梢一挑,“仙尊大道已成,当然是不希望道途难继。”

他看向季子随,嘴角挂笑,“我还以为仙尊是执着于往事呢,看来是我多虑了。”

说完,他把长剑一收,然后退到季子随身侧,只是看向玄苍的目光带着有意无意的怀疑。

玄苍被他一噎,再被那含笑的眸子看来时,心中那暗藏的想法似乎都无所遁形。

“佛君多虑了。”他微微垂眸,说出早已组织好的语言,“我师尊曾有修复天柱时所留下的手札,如今正在九重天内,若佛君有需要,可以前去一观。”

琼金双眼瞪大,轻哼一声,“既然是仙尊的师尊手札,想必仙尊早已看过,倒不如直接告诉我们内容岂不节省时间?”

季子随指腹摩挲着佛珠,听而不语。

他对我怀着戒备。

明了这一点的玄苍心里浮现一股挫败,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季子随身上,“等佛君去了便知我没有说谎。”

“师尊的手札上面的阵法,即便是我也无法打开。”

季子随听了倒是有几分诧异,但他只是轻轻摇头,“卜浮仙尊关于修复天柱之事的内容,慈悲殿也有此典籍。”

“想必其留下的关于修复天柱的手札内容与此并无二样。”

卜浮仙尊当初为修复天柱殚精竭虑,既公布了修复天柱之法,断然不会不说完全。

这就是拒绝去九重天了。

玄苍深知,他若再说此类的话,不管真假,季子随肯定是不会信的。

拒绝了他的邀请后,季子随便再次转身去看天柱,琼金警惕地看了看他,到底是没再出声。

玄苍静静地站在两人身后,眼中的平静消失又恢复,唯有他自己知道每当受到季子随一次漠视时的煎熬。

他极力地压制着想要上前的欲望,每当忍受不住时就回想季子随看向他眸光中的冷淡,如此才清醒一些。

不行,他不能再如之前那般惹他生厌了。

鬼界天地间均是昏暗为主,季子随的神识在天柱之间游走,可惜并未看出任何异常。

考虑到佛光对鬼界的影响,他除了护体佛光微微轻散,连查看天柱时都未用一丝佛光。

“走吧。”看了约莫半个时辰,确定再看下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,季子随不免有些失望,“或许问题的突破点并不在这。”

他转过头来,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直视玄苍,眉头微蹙:“若是仙尊知晓有可以替代凤涅石、青龙髓和玄武精的物品,还麻烦告知我。”

说完他又觉得这可能是一句废话,若是这些有替代品,玄苍也不可能跑去慈悲殿寻玄武精。

玄苍眼瞳微凝,压制着想要为他抚平眉间忧愁的渴望,微微颔首,“若有,我定会告知于你。”

季子随点头,两人说完这些公事公办的话后,竟然没有多余的话题再多说两句。

他只是朝玄苍平静地看去,语气礼貌而又疏离,“既如此,若有结论,还望仙尊告知慈悲殿。”

他实在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丝可以修复人界天柱的机会,即便这丝机会来源于玄苍。

正如前尘往事并没有影响到他的修行,玄苍的出现同样也不会影响到他的心境。

两人就此告辞,季子随如两人重逢那日一般也没有回头多看一眼。

鬼界的天地昏暗无光,玄苍站在原地看着季子随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。

每见一次季子随,他心中的迷茫与渴望就愈发浓重。

可曾经的爱人如今已是佛君,他修的道根本不需要情爱,那自己又该如何呢?

即使知道自己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渡劫,可他控制不住地抱有幻想。

......

慈悲殿藏经阁中,季子随端坐在书案前把走时合上的佛经打开继续翻阅。

阳光穿过金黄的银杏叶洒下斑驳的光点,又有几缕刚好透过半开的窗洒了进来。

季子随很快静下心来投入其中,直到一片银杏叶落在正看的书页上才抬头。

“佛君。”金色的小鸟在书案上停下,口吐人言道,“我有话对你说。”

季子随把那片银杏叶捻起放在一处,任由它随风而去,抬眼看他,“你想说关于玄苍的事?”

金色的小鸟展翅落在地上化成少年,琼金略显稚气的脸上闪过愤恨,噼里啪啦地开口:“我看他就是觊觎佛君才说那些话,佛君你可千万不要信他。”

他盘腿坐在书案一侧,左右看了一眼,压低声音说道:“我朝凤离打听了一下,听闻玄苍仙尊好像道心出现了一点问题。”

“说不定他又是为此才跟佛君说那些话。”

凤白仙君与金武仙君现在是玄苍仙尊的左右臂膀,凤白仙君又与新上任的禹芜仙官走得近,凤离从里面知道一点情况倒是不意外。

琼金把这些细细所给季子随听了,末了下了结论,“他肯定是又想骗佛君你呢!”

季子随指腹压在佛经书页上,神情颇有点无奈,“你无需如此紧张。”

屋外一阵风飘过,又有几片银杏叶随风而落,掉在地上的叶片堆中分不出彼此。

琼金还想再说,季子随已经重新低下头,佛经又被他翻了一页。

“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修复天柱。”回到慈悲殿的这两日他查遍了所有的典籍,关于卜浮仙尊修复天柱的记载实在是太少,也太过简单。

这让他不禁产生疑惑,修复天柱如此大事,为何留存下来的记载如此少而简单呢?

不仅是他,青灯方丈与其他佛修这段时日也为此颇费心力,可惜收获甚微。

难道真要去九重天借阅卜浮仙尊的手札吗?

一时之间,季子随也有点犹豫了。

不过见琼金担忧成这样,他到底是合上了经书,沉思后神情平淡而又专注。

“大道从心,我既无情根,又无红尘情爱之心,便是他想要如何也影响不到我。”

...

琼金听完他的话总算放心了一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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