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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7章 第七十六章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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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知秋问:“怎么,又反悔不请了?”

“不是不是。”

胖衙役大喜过望,心说太好了,这人长得一派正直的样子,原来也是一贯的货色,那就好办多了,他也能早点交差。

胖衙役当即道:“知县大人愿意受邀,实在是我等的荣幸,大人等着,今晚一定包您满意!”

谢知秋微微点头,就不再言。

*

当晚,龙凤楼。

月县这第一酒楼的名字起得气派,谢知秋本以为毕竟是县城的酒楼,与梁城想来是不能比的,但谁知一踏进来,才发现这酒楼阔气非常,虽与观月楼之类还是不可相提并论,可也装修古典,有些雅致的调调。

这群差吏不知哪来的钱

财,竟点了满桌子的好菜,甚至有鱼翅熊掌一类。席间还请了歌女奏乐,管弦丝竹,声音悦耳。

小小一城的小吏,豪气得令人惊愕。

谢知秋见菜上来,并不急着吃,而是晃了晃手中酒盏。

她将酒盏放在鼻尖轻嗅,道:“这酒倒是特别,好像别处不曾见过。”

老县丞笑着介绍道:“这是上一任胡知县亲自酿的酒,名叫折千桂。胡知县老家在江南一带,本地盛产桂花,他原来就有酿酒这个爱好,便在十几岁时试将桂香融入米酒之中,再加以秘方调和,制出此酒。

“这酒香味清新,口感醇厚,但不醉人,十分特别,被胡知县带到此地后,一直深受我们这儿的百姓喜爱,倒成了特产。

“只可惜,胡知县天妒英才,竟忽然病逝,并未留下此酒配方。想当初,他本想在本地推广此酒,为了降低酿造成本,还特意在衙门试栽培了几棵桂花树,不想桂花犹在,斯人已矣,折千桂也成绝唱。

“如今这酒只剩衙门以及好的酒楼里还有一些存货,等全部喝完就再没有了,可谓一壶就价值千金啊!若非知县大人亲自莅临,掌柜的可不会轻易拿出来的,大人要好好品尝才是。”

谢知秋闻言,道:“如此,那我是该好好品尝。”

说着,她便抿了一口。

只是,她不过唇边沾了沾杯沿,酒面倒是晃了晃,酒水却看不出有没有少下去。

谢知秋问:“这胡知县的家乡,莫不是在江南临城一带?”

县丞惊讶:“萧大人如何知道?”

谢知秋道:“说是生产桂花,想起仿佛在书上读到过。”

“萧大人真是见多识广、博学多闻啊!来,老夫敬大人一杯!”

一人虚虚碰杯。

“萧大人怎么不吃菜呢?”

喝了酒,那七十多岁的老县丞又殷勤地给谢知秋夹了一筷子菜,介绍道:“来,大人,尝尝这个,也是咱们本地的地方菜,别处可没有那么纯正的滋味。”

谢知秋扫扫满桌的人,又看看酒楼端菜的伙计。

众人皆盯着她。

她略一凝思,夹了一筷子,放进嘴里。

县丞紧紧看着她,直到她的喉咙滚动咽下。

谢知秋道:“味道果然特别,不错。”

*

约莫半个

时辰后。

酒足饭饱,歌女散去。

酒楼满桌的人都还坐着,唯有当晚招待的“萧知县”一人倒了,趴在桌上,不省人事。

离得近的焦县丞小心翼翼凑上去,碰了碰“萧寻初”的背,低声唤道:“大人?萧大人?您还好吗?”

“萧知县”一声不吭。

县丞胆子稍微大了一些,用力晃了晃“他”。

对方还是一动不动,宛如死人。

县丞松了口气,一下子倒回座位上,道:“成了,他睡死了。”

在场众人皆大为松懈,如释重负的模样。

典史道:“这下好了,只要再趁夜深人静,找个偏僻地方把他抹了脖子就成。早知这么顺利,就直接给他下点毒,也省得多出一步,让人胆战心惊得慌。”

“不成不成,下.毒怎么成,你疯了?!”

县丞胆子更小,急道:“我们可是和他一张桌子吃饭啊!万一出点什么事呢?再说,如果让他死在这儿,你以后还来不来这里吃饭了?”

“你们别说了,快把他弄出去吧。我怕他醒了,没搞完总是不踏实。大壮,你怎么还不动手啊?”

“你们怎么就会使唤我!烦死了!信不信老子一个不高兴,把你们一起宰了?!”

胖衙役本来还要喝酒,听人催促就不耐烦起来,愤怒地将杯子往桌上一丢,起身要去搬“萧寻初”。

主簿确认道:“衙门那边没事吧?这人拖家带口,还带了护卫丫鬟,焦老爷说尽量不要留活口,活人信不过。反正最后统统都可以推到山贼头上,万一弄不好跑了哪个,后面更麻烦。”

胖衙役摆摆手:“放心好了,他那些护卫才几个人?咱们满县衙的衙门,再加上焦老爷那边给的打手,少说也去了一百多个人手!保证连只蚂蚱都跑不掉。”

“可……”

胖衙役嫌衙门里的这帮书吏胆子还没芝麻大,正要骂他们几句,忽然,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走进来,看到雅间内的景象,吓得惊道:“你们在对大人做什么?!”

众人没想到这会儿还会杀出个漏网之鱼,气氛忽然一变——

“不好,怎么漏了这人的小厮?!”

“谁出的纰漏?”

“酒楼的人不该早把他——”

这群人对小厮可就没有像对萧寻初那么怕了,再说这小厮还是清醒的。他们顾不得其他,当即就要过去将他制服!

那胖衙役眼疾手快,当场冲过去,一推就将小厮摁在地上,道:“不许动!你若老实,还能让你死得痛快点!”

小厮大惊失色,脱口道:“你们怎么敢——!难道你们不知有王法吗?!”

胖衙役闻言倒是笑了,嚣张道:“王法?在月县,我们就是王法!杀了你们又如何,这满楼都是我们的人,全县的案件也归我们查,杀了你,其他人会知道吗?”

胖衙役话音刚落,突然感到脖子一凉,好像被人抵了什么东西。

他正要怒骂其他人在这时候碰他,放一侧头,才发现脖子上是一把雪亮的大刀,刀锋正对他的颈间动脉。

胖衙役顿时哑言,这才意识到,当他们全部注意力都在看小厮的时候,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趁着吵闹从窗外门口绕到他们后面,来了个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。

“你、你……?”

胖衙役这辈子都没遇见过这等险境,脑子空了一息,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
压住胖衙役的人,正是谢知秋先前在望潮山上遇见的钟大梁等一众义军。

胖衙役往日作威作福惯了,只靠着一身差役服和蛮力恐吓别人,哪有可能斗得过烽烟炮火中活下来的真战士。

“别动。”

钟大梁眼底沉静,毕竟是久经沙场的人,即使貌不惊人,可无论何时,都临危不惧,甚至将刀架在别人的姿势,都有点过于熟练。

他见胖衙役眼神在转,主动说:“死心吧,不会有人来帮你的。衙门那里我们已经清理干净了,现在无论是衙门,还是这座酒楼,上上下下都是我们的人。”

胖衙役呆住。

他下意识地抬头去看。

只见本该被药倒的“萧知县”坐起来,淡然地理理衣袍,悠然转过身,面向他们。

胖衙役看这群人的架势,再看谢知秋的脸,反应过来,惊道:“是你!你不过一个知县,居然敢养私兵!可若是让朝廷知道,可是谋逆的大罪啊!”

谢知秋颔首,并未否认:“确实。不过本官可没有养私兵,这些人是山上无名无姓的山贼罢了。”

胖衙役大怒:“这话谁信!他们一看就听你的话,还与你交情深厚!我们都可以作——”

胖衙役说到一半,就说不下去了,瞳孔猛然一缩,意识到了什么。

同一时刻,谢知秋一动,忽然对他浅浅一笑。

胖衙役先前一直觉得这个人表情冷淡,让人生畏,可此刻,他看到了对方的微笑,他才发现这个“萧知县”笑比不笑更恐怖,只这一笑,竟让他浑身毛骨悚然。

谢知秋四两拨千斤,说:“确实,你们并非是我的人,又看到得太多,实在令人放心不下。想要杀人,就要做好会被人反杀的准备。”

她一边说,一边直视胖衙役。

谢知秋道:“正好,本官也很好奇,你们一群吏官都敢这么大胆,本官是本县知县,这满楼都是本官的人,全县的案件又正好都归本官查,如果本官不想有些事被人知道,决定对你们动点手脚,出了这个楼,世上还会有人知道吗?”

倏忽,一股寒意自脚心腾起。

胖衙役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俊美的青年,遍体生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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