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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02 章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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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前,韩信在刘季家中被他一吓,与九公子相处之时是有些拘谨的,但随着时日的递增,他知晓王上与九公子皆是极好极好的,根本不会因他无心之过杀他,胆子又渐渐放开了来,如今,他早不再是当日那个如履薄冰的孩童,在王上面前亦放松了许多。

因为他知道,九公子喜欢他,王上也喜欢他!

而且,他们给他吃的食物皆是真心实意的,并不似家乡坏豪强那般,故意用黍米饭团吸引庶民家的孩童为他们拔草,最后却将饭团收走,那些眼巴巴谗着想吃一口的孩童,白白忙活半天却一粒米也吃不到。

所以,他也不会在王上与九公子面前讲虚礼,他每回都会大大方方吃得饱饱的,九公子说了,孩童要吃饱喝足才能长得高,长得壮,他要早些长高长壮保护王上与九公子呢!

眼下虽已有了牙粉牙刷,但王宫进食后要漱口的礼仪仍不可少,明赫乖乖接过清水漱了口,便扑进父王怀中坐着等韩信。

君王宠溺笑着取帕为他擦了擦嘴角,明赫的声音跟他喝下的红糖水一样甜丝丝的,“谢谢父王!孩儿等会儿要跟韩信去捉蝉,我们捉来送给夏无且。”

君王认真看着自己小崽,真是越看越喜爱,遂轻揉着他的小脑袋道,“吾儿玩耍定要小心安全,莫要爬得太高,若捉不到便让宫人代劳,可好?”

明赫趴在父王怀中嗅着清凉的松香味,点头道,“好的呀父王,我们会好好保护自己的!”

自从他

开始满园子乱跑,君王便命人将园子里高大的松柏全砍了,如今剩下的,皆是桃树这等较为矮小之树种。

再者,明赫这话也是大实话,他可不会带着韩信做危险举动,这可是秦国的明日兵仙宝贝呐!

韩信二两下啃完最后一片甜瓜,正想随手抬起袖子抹嘴,却记起阿母为他缝在衣襟的葛布帕子,忙掏出来帕子擦了擦嘴——阿母说了,既然进了宫,便要处处注意礼仪呢。

擦完,他便假意咳了两声,直朝抬起头的明赫使眼色,明赫忙笑嘻嘻说了句“父王,孩儿先去玩了哦”,便一哧溜下地拉着韩信朝殿外跑去。

如今秦国有了许多药材品种,却没有配套的系统医学书籍,大名鼎鼎的《黄帝内经》并不是黄帝写的,而是西汉时期医者整理编纂出来的,也就是说,在如今巫医纠葛颇深、医书并不发达的战国时期,连夏无且这样的王宫医士,也更擅把脉之术,只能治些清热解毒的简单疾病,他对这些前所未闻的药材亦是手足无措。

但商城之中药材应有尽有,但古代医书典籍早被旁人抢购一空,系统费了好大的劲,才用他们之前囤的一些物资,跟另一个系统换到了一本后世中医大师编纂的识药制药用药指南。

明赫一拿到这本药书,自然第一时间以老神仙入梦交与父王,叮嘱他将之授与夏无且,如此一来,夏无且便带着宫中医士们研究起药材的实用方法来,这夏日鸣蝉,在炮制后便是一味疏风止挛良药。

而明赫两年前早早抢购药材种子,正是想为秦国医学发展打下基础,一直在悄悄留心古代名医,想收来为秦国所用。

可惜,扁鹊早就去世了,华佗张仲景这些大神皆是几百年后才会出生之人,没办法,只能先凑合用夏无且这些医士了——实际上,夏无且在史书留名,是因在荆轲刺杀秦时以药袋助君王,远赶不上扁鹊这种横空出世自成一家的医学大家。

思及此,来到殿外的小家伙边走边跟韩信嘀咕着,“秦国现在最缺的,是厉害的良医啊...”

韩信扭头看着他忧愁的可爱小脸蛋,想捏了捏又忍住了,挠头道,“要不...我长大了去当良医?”

明赫惊悚地睁大了眼,我秦国万人敌的大将,竟要去当良医?

...

嬴政起身立于殿上,看着两个小小的身影渐渐消失于丹墀阶下,殿外的夏日晴空映入他眼中,衬得君王的面色极尽温柔:这般无忧无虑的幼年时光,小崽有一个与他真心托付的儿时玩伴,甚好!

这时,蒙毅疾步进殿禀道,“王上,隗丞相求见!”

嬴政再次看了一眼殿外的天空,淡声道,“让他进来吧。”

自从那日,王绾被李斯与张苍等人呛声后,隗状没多久便开始告病称假,算来已半月有余。

商鞅变法后,秦国朝堂效率之高,正高在官员们一人肩负的事务,乃是列国繁冗的官僚体系中两二人之事务,正因如此,秦国官吏的待遇在列国之中也是最好的——不只包括列国待遇丰厚的公卿高官,

还包括列国待遇微薄的下级小吏。

在秦国,每级官吏发放多少年俸、配备多少下属与牛车马车、出差之时粮食蔬菜每日供应多少、随行的御者奴仆粮食待遇,皆用秦法写得清清楚楚,一个萝卜一个坑,绝不会如列国那般混乱无度。

譬如,《传食律》就规定了御史出差之时,其随从每餐有粳米半斗、酱料四分之一升、还有葵菜与蔬菜羹。

而官吏们在享受更高待遇的同时,亦要兢兢业业按《为吏之道》的要求,严谨认真完成本职任务。

此番,年俸万石百官之首隗状,称心悸急发久不归朝,由他负责的一应事务便落在了左丞相王绾头上,王绾借着“难以周全”之机,朝殿前推举了几个下属官员分担一二,君王虽明知王绾在趁机安插党羽,一时亦奈何他不得,朝中诸事繁忙压根等不起。

而若他因隗状老病而骤然换人,恐怕也会寒了满朝臣子们的心。

大臣能安然告老还乡、得君王赏赐敬重以颐养天年、保全名声与性命,是自古以来,所有文武大臣期盼的最好结局,往日秦国之臣多有唏嘘之结局,他愿一眇眇之身,开创一个让大臣安心工作的朝堂,只要秦臣不负秦君,他定不负秦臣!

哪知,前两日夏无且前去探视隗状,却带回一个消息:对方脉象平缓有力,并无心悸发作之乍疏乍急涩脉。

原本正在暗暗反省,是否给大臣施加任务过重的嬴政,闻言便立刻懂了:隗状,这是在跟王绾搭台,给他这君王下马威!

偏偏他还只能吃下这哑巴亏,等隗状主动归朝办事——谁让对方真有心悸之疾呢?若一道贬官诏令发下去,隗状当场心悸发作,他数年来费心拉拢的群臣之心,恐怕皆会付诸东流。

明君,是绝不能明晃晃将朝臣逼到走投无路之地的,正在他凝神苦思法子之时,没想到对方竟主动来找他了。

甚好!日头这般大,他的右丞相亦能不辞辛劳进宫,可见心悸确是大好了。

隗状在蒙毅的搀扶下,甫一进殿便颤巍巍跪下请罪道,“王上,臣近日心悸难安,夙兴夜寐间深感有负国恩,不敢以老迈孱弱之身再忝居高位,还请王上恕罪啊!”

蒙毅诧异看了他的一眼,隗丞相这是要主动告老?

君王笑吟吟急急下殿,一把扶起隗状,诚恳道,“爱卿这是要告老?唉,按理说,爱卿为我秦国操劳多年,功高劳苦,寡人该早日让你归家颐养天年...可眼下朝中,诸事齐齐铺排开来,各处竟找不出半个闲余人手,爱卿若再告老,这右丞相偌多事务,寡人不知该让何人来接手啊...还请爱卿好生休养,待心悸之疾大好后,再为我大秦朝堂继续出几分心力啊!”

隗状暗暗窃喜不已,装病一事,乃是王绾来他府中商议出的主意。

眼看君王接下来要行仁政,朝中李斯五黑等人又与他们不合,二人思来想去,今日君王将少府分离出去,再不肯让丞相监管,还为区区修路治水一事专设出工部,来日,他是否要将九卿之事全盘与丞相剥离,让他

们成为空架子丞相?

如此一来,认定此举乃是君王要施行新法、故意对他们施的下马威,便双双为家族前途忧心起来。

隗状垂垂老矣,从右丞相之位退下来是迟早之事,他若退了下来,王绾必定会顶上这位置,但无论是李斯还是冯去疾坐上左丞相之位,皆不符他二人之利益。

李斯那狼子野心之徒,若坐上左丞相之位,必定会继续怂恿君王以新政变法,再设法继续架空他视为眼中钉的王绾;

而冯去疾祖先虽在昭襄王之时立下大功,但当今王上信任李斯更甚,冯去疾上位,绝无劝阻君王停下变法之能力。

是以,隗状与王绾急需找到一位可与李斯分庭抗礼之同盟,此人不但要在君王心中分量颇重,还要有坚决反对儒家之决心。

王绾认为,放眼整个天下,这样的人只有一人:韩非!

他既是君王念念不忘的法家大才,又是一心坚守法家之道的倔强性子,若有此人与他们并肩作战,王上纵便有心施行儒法新政,亦不得不一缓再缓,事情若有了转圜之机,对他们自是大有裨益的!

正因如此,他极力劝隗状趁眼下诸事繁忙装病,如此即可让他顺势安插些人手进来,又能假借老病之名告老,顺势推举韩非上任!

他们从未与韩非有过任何往来,若在君王面前推举此人,不但显得光明磊落,还能让君心大悦。

虽然按秦法,大臣纵便推举了贤才,亦要经君王考核后便可上任,而丞相之高位亦不可推举。

但王绾相信,以王上对韩非之信重,必会接纳隗状的推举建议,故而他极力劝隗状一试。

思及此,隗状忙颤巍巍道,“王上啊,老臣此番从鬼门关走了一趟,心力大不如前,着实是无法再为朝廷效力了...但老臣斗胆想向王上举荐一人,此人乃当世大才,定能将朝中诸事打理得比老臣更井然二分呐...()”

嬴政心头生出一声“果然如此?()_[()]?『来[]#看最新章节#完整章节』()”的感慨,寡人的相国,个个野心都不小啊!

先是吕不韦独揽大权,再是昌平君百般算计,如今,连隗王二人亦是如此。

连右丞相之位,他们都敢插手了?

但年轻的君王俊逸的面庞上,却笑得更和蔼真切了,“哦?不知爱卿想推举哪一位大才?”

隗状眼巴巴抬头看着君王,言辞恳切道,“王上,老臣以为...以韩非之才,做阳武郡守着实太过屈才了,去岁与今岁上计,韩非之考核皆是甲上啊...故而,老臣认为,天下间无人能比韩非更适合这右丞相之职啊!”

君王的笑容缓缓加深了几分,韩非?他推举的竟是韩非?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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