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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3 章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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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沐景躬身一揖离开了。

等到其他儿子打发了,熙王转眸看向裴沐珩。

裴沐珩书房里还有一堆邸报要看,并不想跟熙王唠家常,“有事?”

熙王摇摇头,“没什么大事,就是..”他神色复杂看着儿子,忧心忡忡交待,“往后在你媳妇面前,可千万要伏低做小,万事多顺着她些。”

裴沐珩满脸莫名,“什么意思?”

怎么今日一个个都在教训他。

熙王回想那日徐云栖捏针的模样,同情地拍了拍儿子的肩,“为父是怕她一个不高兴,半夜将你扎成窟窿。”

裴沐珩:“......”面无表情看了一眼亲爹,头也不回离开了。

徐云栖这厢用了些艾叶煮水,将兔子洗得干干净净,让裴沐珊给带回去了。

银杏趁着徐云栖坐在案后写医案时,便悄悄摸了进来。

“姑娘可知方才奴婢做什么去了?”

徐云栖头也未抬,只轻轻问道,“做什么了?”

银杏凑到她耳边,神神秘秘回,“周叔今日从荀府打听到消息,荀允和竟然连夜将荀云灵送去了城外青山寺的女观。”

周叔便是秀娘先前安插在王府替徐云栖赶车的车夫,如今被银杏安排盯着荀家,成为徐云栖的眼线。

徐云栖闻言搁下狼毫,手托下颚眯了眯眼。

“女观?”

“对,看样子荀大人是晓得那母女俩散播谣言的事了。”

徐云栖并不关心这个,她莞尔一笑,眼底慢慢沁着冷色,“荀云灵一走,那叶氏怕是要熬不住了,过几日不是荀允和大寿么,咱们再给她添一把火。”

*

翌日晨起,朝堂便炸开了锅,只因都察院两名年轻御史,口诛笔伐弹劾首辅燕平,贪污渎职,御下不严,导致朝中出现卖官鬻爵之风,燕平虽贵为吏部尚书,可这些年秦王照管吏部,许多事都是秦王直接经手,且吏部两位侍郎也都是秦王的人。

秦王立即召集官员替燕平和吏部辩驳,怎料那两名御史也不是吃素的,连夜整理了六部九寺官员履历出身,据理力争。

先帝在世时曾有言,“御史国之司直,身负整肃风纪之责,非学识答体廉正不阿者不用。”更有非进士不入翰林,非翰林不入内阁一说,遵着这一点,后来朝廷下明文,翰林院与都察院所有七品以上官吏必须是进士出身,这一番统计下来,竟有十多道人事任免,违背祖制。

这下秦王被堵得无话可说。

朝会过后,燕平主动拿着这几个弹章来到御书房,径直跪在皇帝跟前请罪。

皇帝今日心情不错,正在练书法,看着他笑眯眯回,

“燕阁老来了呀,坐。”

“臣不敢。”燕平抬眸间,明显少了往日那股精神气,露出几分心酸和委屈来。

皇帝见状

,将手中的大羊毫递给掌印刘希文,净了净手,往御案后一坐,叹声道,“朕与你君臣相交多年,你是什么性子,朕还能不明白吗,你起来。”

刘希文着人给燕平端来锦杌,燕平这才揩了揩眼角的泪,坐在皇帝下首。

燕平将折子往皇帝跟前一递,面露凄色,“臣今日是给陛下请罪来了。”

朝中的事不可能瞒过皇帝,皇帝压根不用看折子也知道里面写了什么,他没有看,也没有做声,等着看燕平是什么来意。

燕平见皇帝不闻不问,只得自己开口,他先给自己定罪,

“臣查过了,两名御史所言句句属实,臣身为吏部尚书,责无旁贷,还请陛下革除臣吏部尚书一职,以正视听。”

燕平身上有两个名号,一个是吏部尚书,一个便是文渊阁大学士,也就是内阁首辅,燕平只说革除吏部尚书,对内阁一职只字不提,皇帝便明白了他的来意,慢慢笑了一声。

“爱卿身为内阁首辅,对吏部的事有时也关照不急,朕能理解。”

闻弦歌而知雅意,燕平很快接话,“卖官鬻爵历来有之,臣过去深恶痛绝,可真正替陛下执掌内阁后,却也晓得朝中艰辛,免不了和光同尘。”

和光同尘四字说得皇帝一阵苦笑。

本朝最开始严厉制止卖官鬻爵,是从什么时候放宽了限制?是承平三年蒙兀南侵而始,那一年江南发生水灾,江浙两省赋税不及往年一半,朝中国库空虚,大兀乘势南下,边关告急,这个时候需要银子筹粮,怎么办?

时任内阁首辅的燕平便不得不替皇帝分忧,情急之下有人建言,用一些不起眼的小官卖给商户,换来军费,此举皇帝是默许的,只是这样不光彩的事情皇帝怎么可能干,只能燕平出手。

燕平提起这段往事,便是告诉皇帝,当初是他给朝廷背了锅。

皇帝闻言脸色果然有了变化,他老人家长叹一声,

“言之有理,”

停顿片刻,皇帝很快话锋一转,“不过这回你们内阁和吏部还是闹得太不像样了些。”

燕平等得就是这句话,于是再次跪在锦凳跟前,泪如雨下,“所以,臣恳求陛下革去臣一切职务,将臣按罪论处。”

皇帝神色幽幽看着燕平。

燕平执掌内阁二十年,门生故吏遍天下,一旦真的按罪论处,朝野动荡,更重要的是皇帝深谙燕平习性,这个老狐狸不可能真的留下把柄,即便吏部有卖官鬻爵之实,也定是底下人伙同秦王做的,燕平最多也是落个治下不严及失察的罪名。

但皇帝显然不能容忍燕平继续霸占内阁了。

皇帝顺着他话头道,“朝野物议沸然,朕着实得给百姓一个交代。”

燕平立即拱袖道,“陛下圣明,不过吏部一日不可无主官,臣建议,等臣罢黜后,可让左侍郎曹毅德接任吏部尚书。”

皇帝闻言立即眯起眼,“曹毅德啊,他行吗?”

燕平笑着回,“他在吏部耕耘十来年了,从

一名小吏员熬到了吏部侍郎,吏部各个档口没有他不清楚的,舍他其谁。”

皇帝再次笑了,身子往后一靠,最后干脆盘腿坐在御塌上,

谁都知道荀允和是皇帝培养出来给燕平的接班人。

燕平这个时候却想让自己人接上,怎么可能。

皇帝很清楚,这是燕平在跟自己谈条件。

燕家势大,想让权利平稳过渡,并不容易。

燕平今日主动退让,皇帝也不能不给面子,他忽然转移话题,

“你起来吧,对了,少陵那小子如何了?”

燕平起身谢恩,提到燕少陵神色间明显柔和不少,“承蒙陛下护佑,他好多了,那小子筋骨结实,不日又是一条好汉。”

皇帝哈哈一笑,“论狠劲势头,城中官宦子弟,无人能出其右。”

燕平也与有荣焉,“得多亏了皇帝肯历练他,否则他哪有这等本事。”

话说到这个份上,两人都心知肚明,皇帝索性开口,

“这次他受了难,燕贵妃哭了好几日,朕也很心疼,这样吧,等他伤势好,朕让他接任武都卫中郎将,不辱没了他这身本事。”

武都卫掌京城缉盗巡逻,是皇帝麾下上六卫之一。燕家是文臣出身,皇帝却给燕少陵定个武职,一面断了燕少陵后援,不让燕家势力盘根错节,一面又让燕家有屹立朝廷的机会,如此对燕家也算交代了。

燕平显然不满意,“他这次因珊珊郡主受了伤,再让他接任武职,臣担心他身子骨受不住。”

提到裴沐珊,皇帝想起燕少陵求娶裴沐珊一事,过去皇帝以辈分不合而婉拒,如今嘛,辈分不重要了,得先把燕家安抚好,再重新调整内阁。

皇帝道,“若非少陵,出事的便是珊丫头,兴许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,朕哪,干脆成人之美,圆了少陵的心愿,也不枉他一腔热忱。”

皇帝语气不容拒绝,燕平目的也算达到,这一场权力更迭的危机消弭于无形。

当日下午,皇帝下旨,罢黜燕平吏部尚书并内阁首辅一职,许他回府养老,内阁不可一日无相,次日廷议,皇帝将荀允和从户部侍郎调任吏部尚书,兼领内阁首辅一职。

至此,荀允和正式接替燕平执掌内阁。

恰恰荀允和四十大寿在即,朝中各级官员纷纷涌动,想着如何讨好这位新任首辅。

徐府也不例外,过去徐科都不够格在阁老跟前露面,如今搭上熙王府的婚事,徐家地位水涨船高,他劝妻子道,

“听闻那首辅大人也出身荆州,你正好备一份贺礼陪着我去给阁老贺寿,与那首辅夫人攀近攀近。”

章氏进京也不过两三年,平日深居简出,与京城官宦并不相熟,她露出难色,“老爷去便是,为何非得拉上我?”她恍惚听说裴沐珩最先要娶的便是这位阁老府上的小姐,章氏不屑去讨好人家。

徐科明白妻子的难处,可是那荀允和如今是内阁首辅,正握着他的升迁命脉,徐科不低头不行,“那荀府就在熙王府隔壁,你正好循着机会见见云栖,让云栖陪着你去。”

章氏想起女儿,眼眶顿时泛酸,接受了这个提议。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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