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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9.第二十九章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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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宛宁站在一旁, 心中自是翻江倒海。

看着谢昭宁哭得哀哀,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。谢宛宁藏在衣袖中的指甲深深掐入,她自然是想保谢芷宁的!谢芷宁帮她甚多, 两人亦有多年的姐妹情分, 可是这样的情形, 让她如何能帮谢芷宁说话!

谢昭宁一桩桩一件件地说开, 每一件都是证据确凿,何况谢芷宁本就长期留在谢昭宁身边, 更显得谢昭宁说的话有理。她平日面上与谢芷宁往来并不多, 贸然开口,只会将怀疑引到自己身上来。

但她念头一转, 还是跪下道:“父亲,芷宁妹妹, 想来……想来只是一时糊涂, 女儿虽受害于此, 却并不责怪妹妹, 还请父亲母亲, 对妹妹网开一面!”

谢昭宁听到此处,嘴角微微一勾, 她正好也要扯到此处上来!

事情到了这一步,她是要将这一切都彻底揭开的。今日这局可并不是为了揭穿谢芷宁这么简单!

她也擦了擦眼泪道:“宛宁妹妹说的极是,曾经芷宁妹妹也待我甚好,我有个女使极不喜欢, 也是芷宁妹妹替我送出府去的……如此说来,宛宁妹妹虽然有错,却也不是全然不能原谅。”她看向李四道,“却不知, 芷宁妹妹,可还让你替她做过旁的事?”

谢昭宁这话一问出来,谢芷宁的脸色又更苍白几分,谢宛宁也将藏在袖中的手掐得极紧。

李四吓得浑身发抖,眼中闪过慌乱之色,连忙道:“再没有了!郎君,真的再没有了!”

他刚说完话,就感觉到两位小厮压他的脖颈更用力了些,随即是谢昭宁身边的红螺走到他面前,半蹲下来,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,抵在他的喉咙上,笑着道:“李四,我们瞧着你可并没有这样简单。有些事,你说了未必有事,但是现在不说,却一定是个死!你说还是不说?”说着俯下身,在他耳边极快地说了几个字。

李四脸色骤然难看,随即才说:“还有一桩,小的……小的替三娘子处置过、处置过一个女使!这个女使……女使是在二娘子房中的。三娘子让小的换了粗使婆子的衣裳,悄悄的躲藏在三娘子院后的那株芭蕉树下,趁那女使路过不备,将她砸伤……前两日,小的还接到了三娘子的信,让小的躲远出去。却不知为何,又在给小的传话的玉盒中,放了字条让小的来!郎君见谅,小的一家都是卖身给三娘子的奴仆,三娘子的话,小的不敢不从啊!”

李四此话一出,便宛如一道惊雷,将一切都炸裂开来!

谢宛宁终于明白了谢昭宁此举真正的目的!

她脑中豁然闪过一道光,串前想后,她终于明白了过来!

原来白鹭被找到之事,是谢昭宁故意放出来的风!

她真正的目的,便是逼她们贸然出手,一是对她动手,二是出于慌乱,必须要加紧处理此前的打人者。如此,谢昭宁便能找到她们究竟是通过何人动的手!她才能将这一切,包括白鹭之事彻底揭开!

谢昭宁竟然有了如此的心机!谢宛宁看向谢昭宁,只见她嘴角微勾,仿佛在微笑一般。谢宛宁不由得想起,那日她被下药之事,谢昭宁也是这般看着她微笑,那时候,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!

可是转头一看,谢昭宁还是哭着,她嘴唇颤抖,轻声问道:“芭蕉树下,你打伤的那名女使的名字……可是叫白鹭?”

李四才缓缓点头。

谢煊和姜氏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,原来白鹭之事……真的不是谢昭宁所为!这段时日,竟真的是她们冤枉了昭宁!

谢昭宁终于才得了这句话,她顿时泪如雨下,道:“父亲、母亲,我从一开始便说过了,白鹭之事不是我所为。你们二人并不信我,如今,真正的凶手找到了,女儿、女儿从未害过人,的确是无辜的!”

谢煊听到此。心中也是十分的愧疚,原来白鹭之事,的确不是谢昭宁所为!

而他从白鹭之事就误会了昭宁,到今日马匹之事,他都是不信昭宁,怀疑了昭宁的,谁曾想昭宁竟都是无辜的,却是被他从未想过的,一向表现得十分乖巧的庶女所害!

他也深深被撼动了,上前拉着谢昭宁站起来,安慰她道:“你莫哭了,这两件事……是父亲误会了你,是父亲的不好!不是你的错!”

姜氏见她哭得可怜,从怀中掏出汗巾来,忙不迭地给她擦眼泪:“是父亲母亲的不好,你别伤心了!从今儿起,无论什么事,母亲都是信你的……我昭昭不哭!澄清了就好,如今澄清了就好!”

红螺却还并未问完,而是继续道:“当日你还听到了什么、看到了什么,你要是能说出来便尽管说,我们便记你一功,不会将你打死!”

李四恍惚了一下,似乎在拼命回忆,随即才说:“小的、小的在打人前,似乎听到二娘子说、说要将院中之人全部撤走,一个不能留,说不过多时,大娘子就要过来了!”

所有人又都看向谢宛宁,谢宛宁也是心中一紧。

谢昭宁神色惶然,更不可置信地道:“难道是二妹妹,早已知道此人会来打伤白鹭,我会来被陷害……竟故意、故意将人撤走?”

谢宛宁听了她这话,却立刻跪下了,顿时也红了眼眶:“父亲母亲明鉴,那日因要去母亲房中看茶花,我才带着贴身的女使们走了,后院中剩下的女使婆子们……因着去账设司领月钱才不在院中,只留了白鹭守院子。女儿、女儿并未吩咐要撤走下人,又怎能预料长姐会过来!”

此时在一旁看了许久的高夫人也开口道:“这李四的话不过口说无凭,他既是三娘子院中仆妇的丈夫,自然是听三娘子的话,说三娘子的事倒是有些可信。可是他与宛宁又有什么干系,何况还是听说宛宁撤走了女使这样的话,这些尽是为了洗清罪责的胡说了!宛宁既是满汴京的贤名,难道还会做谋害姐姐这样的事!”

谢煊沉吟,他心中仍然相信宛宁,宛宁是他看着长大的,贤德温良的名声流传甚广,时常旁人也向他夸赞,说他有个才貌俱佳的好女孩儿,他也与有荣焉。何况这个李四不过说了一句话罢了,宛宁回得也在理,那日的确有种种事由,她如何能预料得到昭宁会过来。

姜氏看谢宛宁的目光却多出几丝疑虑来,此前谢宛宁突然为谢芷宁说话时,她心中就有了淡淡的不喜。明明谢芷宁是害了昭昭的人,谢宛宁为何还能如此大度为她说话,如今听到李四说谢宛宁撤了女使之事,她更觉得有些不对了。

此时谢芷宁见情形有些不对,暗自咬牙。李四的事她已是无可辩驳了,李四已经在这里被抓了现形,只要父亲回去找了宋姑等人来对峙,便立刻能将所有的证据都合上,左右她今日都是一个死,便决不能把宛宁姐姐也拉下水来。只要宛宁姐姐还在,日后她得势了,便还能救一救她。

谢芷宁想到此,立刻道:“这李四是胡说的,我与谢宛宁并不交好,如何能与她合谋!这些事都是我自己干的!”

方才都是李四的指认和谢昭宁的问话,她却是终于承认了。

谢煊朝她走了过来,看着这个跪坐在地上的庶女。

他还记得她刚出生的模样,温软可爱,蒋姨娘抱着她,微笑着哄她,他也在旁笑看着。庶出虽不如嫡出,但是他尽力着,也让她们姐妹几个有的东西都差不多,不会分了彼此。

渐渐的谢芷宁长大了,她模样并不出挑,才学也普通,但十分乖巧,谢昭宁回到府上时桀骜不驯,与谁都处不来,唯独谢芷宁还能与她相处。谢煊瞧在眼里十分欣慰,他总是希望家中和睦的。

可是如今,谢芷宁却告诉他,这些事都是她做的。是她陷害了昭宁,这一年来,都是他和姜氏误会了昭宁?

这些手段,这样的歹毒,她是如何能做到这一步的?

谢煊心中闪过锥心之痛,问谢芷宁:“你说是你做的,你说清楚——为何要这般对你长姐?”

谢昭宁垂下了眼眸,她怕藏不住自己眼神中的冰冷。

为何要这么对她?前世在宗正寺的时候,她也这样的想吧,付出了感情的人,被背叛的时候,总是在想为什么。可是哪里有这么多的为什么,谢芷宁生来就已经与她是对立的,她对谢芷宁再好,不会有她的姨娘对她好,是她自己没有看清过这一点。

谢芷宁嘴角勾起一丝嘲讽,她看了看也跪坐在一旁的谢昭宁。

谢昭宁今日只穿着件简单的蜜合色花卉纹褙子,却仍能见她如雪雕般的侧脸,眉眼间令人惊艳的潋滟,仿若掩藏在冰雪下的春色,将要破开冰雪而出。她分明就是一个真正的歹毒之人,偏偏生得这般玉雪可怜,谁能看出她的心肠来?若非她名声太差,粗蛮任性,只凭着她的容貌,恐怕提亲的人也已经踏破了门槛吧!

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道,“因为我嫉妒她!”

谢芷宁清秀的脸上粲然绽开笑容:“我从小才貌就不佳,因此着意修得温良懂事,如此父亲母亲才会多喜欢我一些!宛宁姐姐比我受宠我认了,她才貌德行什么不出众!”

她突然转向谢昭宁,道:“可是她谢昭宁凭什么!才情上她没有拿得出手的地方,什么也不懂,什么也不会,连本《三字经》都念不全。可偏偏她就成了嫡长女,只凭着她的血缘,她就牢牢的是我的长姐,比我身份高,我自然不喜欢她!”

谢昭宁听到这里,却是在心里笑了笑。两世为人,她总算是听到了谢芷宁的实话。

谢芷宁却还不算完,她又对着谢昭宁说话:“谢昭宁,我早该看穿你是在引诱我,今天的局也是你设下的,你觉得你便真的无辜吗?我告诉你,许多事虽是我的引诱,难不成只是我引诱你便完了,你若没有这些念头,仅凭我的引诱,你便会去做吗?你与我是一般的歹毒!”

谢昭宁听了她的话却笑了,她轻轻地告诉谢芷宁:“妹妹这可是颠倒黑白了,是你设计了白鹭之事想要陷害我,我虽有过恶念,却并没有想过害人。何况我自回府后,最对得起的人便是妹妹,妹妹却三番四次的想要害我,论起歹毒来,我真的不如妹妹良多!”

谢芷宁一时哽住,竟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。

听到此,谢煊已经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,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。留在汴京他身边的女孩儿,他一直以为乖巧温顺的女孩儿,竟然做出如此之事,并且如此也亲口承认了。其余的还重要么?谢芷宁又还有什么可说的!

他先看向谢昭宁,顿了顿,眼神流露出愧疚来:“昭宁,你是无辜受害,父亲竟还疑你多时……是父亲对不住你!日后父亲定会好生补偿你。”

于谢煊这样的大家长来说,能说出这样道歉的话已是不易了。

随即谢煊又看向仍然跪坐在地上的谢芷宁,目光微动。姜氏此刻倒是不言语了,以前她总说是谢芷宁的错,谢煊并不信她的,今日已经证实了的确如此,她倒也不必再说那些话了,只等谢煊处置就是了。

谢煊又道:“谢芷宁三番四次陷害长姐,心性歹毒,不能放在外面行走。从此便禁足于小佛堂,每日抄写佛经,不到出嫁不得出。除照顾她的姑姑,家中其余人也再不许去探望!”

谢芷宁早料到了父亲从此不会放过她,听到了这般的处置,她心里一乱还是痛哭出来。姑姑上前来求父亲原谅她,求父亲待姨娘回来之后再说,可父亲却不为所动。

谢煊又看向谢宛宁,道:“李四虽说到了宛宁,可毕竟也并没有佐证。此事应不关宛宁的事。不过为了使家中清净,宛宁你也抄了一百遍女训,以示告诫吧!”

谢宛宁也毫无怨言,屈身应喏。

谢昭宁嘴角轻扯,她知道这番是不可能将谢宛宁打下去的,她向来极其谨慎,竟连白鹭的处理都是交给谢芷宁去做的!何况她名声极好,高夫人护着她,父亲也对她深信不疑。但是日后,总是会有机会的。今日即便未牵连她,也彻底去掉了谢芷宁,也洗清了自己身上的冤屈,已到了谢昭宁要的结果。

谢煊又叮嘱了在场的仆妇,一个字也不许往外说去,否则便乱棍打死,仆妇们都胆战心惊地应喏了。谢煊才对谢昭宁道:“今日你也疲惫了,宴席你想去便去,不想去便回去歇息着,父亲也不会说什么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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